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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皓:消逝的电波

来源:东方网 阅读量:5463 时间:2024-08-18 13:37   
导读对于报务员而言,电键就是武器。 35年过去了,我的耳畔还经常回荡着两种声音:军号声和电波声。它们在山谷里的回声格外悦耳,有着不一样的美感。当时听来没有太多的感觉,而今回味,则有无尽的眷恋从心底浮起。 坐了一夜的军列,我们一群新兵在黎明抵...

对于报务员而言,电键就是武器。

35年过去了,我的耳畔还经常回荡着两种声音:军号声和电波声。它们在山谷里的回声格外悦耳,有着不一样的美感。当时听来没有太多的感觉,而今回味,则有无尽的眷恋从心底浮起。

坐了一夜的军列,我们一群新兵在黎明抵达钢城。半个小时后,军车来到一座大山的山脚下。远远地,我们就听见锣鼓喧响,高音喇叭播放着《我是一个兵》等雄壮的歌曲。大家都明白,部队大院到了。接兵干部告诉大家:这座山叫大孤山,是千山的余脉,眼前的这个山沟叫羊耳峪。

1989年4月4日上午,我第一次听到了真正的军号声,那种明显区别于电影里冲锋号的声音。这声音是嘹亮的,微微有些刺耳,但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神秘力量。从此,在起床号、集合号、熄灯号等各种军号声中,我们翻开了人生崭新的一页。

新兵军训无疑是极为艰苦的,从齐步走、正步走、跑步走到站军姿、整理内务,自己动手洗衣服,学习针线活儿,缝缝补补,拆洗被子,站岗放哨,等等。一切都是崭新的,一切都必须经历。在炎炎烈日暴晒下,一动不动站军姿;在疲劳至极深度睡眠的夜里紧急集合,行军10公里……这样的时刻,我开始思考自己投笔从戎是否有些草率,我开始没日没夜地想家,我学会了抽烟。

让我最为享受的时光是办黑板报。当战友们走向训练场,指导员突然点名让我留下,按照他的要求先写出稿子,然后用各种彩色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,“炮制”一期图文并茂的黑板报。这大约需要半个上午或半个下午的时间,虽说这活儿也并不轻松,但相比于汗流浃背的体能训练,我更享受“吟诗作画”的氛围。我先写新兵训练当中的好人好事,连队工作的小简讯,然后配上一首小诗。那时候,我不过才正式发表过三两首小诗,更多的习作根本无从发表。索性,我就把小诗“发表”在黑板报上,却也赢得了战友们不少的赞许。

3个月后,“漫长”的新兵连结束了,我们都戴上了列兵军衔,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:学兵。

学兵区别于军校学员,军校学员毕业了就会走上干部岗位,而学兵是指学习军事业务技能的战士,学成后以战士的身份服务于部队的各种军事岗位。我所在的学兵七队全员学习报务员专业,其他学兵队还有标图和操纵员专业。从此,羊耳峪不再只有军号的声音,还有“嘀嗒,嘀嘀嗒,嘀嗒嘀嗒”等发电报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。

对于报务员而言,电键就是武器。一台小小的电键在手,其战斗力超过无数枪炮和千军万马。然而,想熟练自如地操作电键发报,那可不是一日之功。

我们先是从跪姿学起,中指跪在按键上,拇指和食指捏住按键,然后抖动手腕,一下子一下子敲击按键,使得电键发出“嘀”和“嗒”的声音。一天里好几个小时的练习,我们的中指第一关节和指甲之间的部位开始化脓、裂口。即使这样,练习也不能停止。边练习,中指伤口边结痂,然后再化脓,再结痂,如此往复几次,中指第一关节处留下一个圆形的疤痕,多年无法消除。有的人,这个疤痕甚至伴随一生。

抖腕的手有了节奏感,对于电波的听力敏感而熟稔,飘荡在山谷里的电波声像音乐一样充满了美妙的旋律。这时候,战友们大都会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,我们会挑剔抗战电影电视里发电报的手部特写,觉得那些演员太业余了。

不再撕心裂肺地想家,开始爱上了这个叫羊耳峪的山沟沟。

都把报务员比喻成顺风耳,那么这个形似羊耳的山沟,是不是在无形当中成全了我们的青春梦想和抱负?一群志在四方的年轻人在这里度过了一段难以忘怀的日子,大山无言,风声过耳,军旅生涯在此高调起跑。秋末冬初,我们背上各自的背包,在大孤山脚下与战友洒泪而别,奔赴真正的高山海岛,践诺保家卫国。

多年以后的一个黄昏,我在钢城一个朋友的陪同下,再次来到羊耳峪。可惜的是,当年的军营已不复存在了。我默默地环顾着羊耳峪,欲哭无泪,哽咽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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